本文所记之“朱墨”,为我常用的“曙红”、“朱砂”、“赭石”诸色。
明张岱有云:“日上,正赤如丹,下有红光”。这“红光”,便是曙色。
为看这“曙红”,我是起了几个大早的,也常常失望而归——要么起得不够早,要么天气不够晴朗。友人笑话我:让你这贪睡的人看“曙红”,比人家去西藏看“藏青”都辛苦。
而当曙色尽在眼前时,你会发现所有辛苦都值得:那红是有些冷的,被太阳融化在天边,就如被指头揉散在水中的颜料一般;曙色忽地浓起来时,真像你那一碟子匀好的红,被打翻在半熟的宣纸上,尽情地散开去……那时的你一定是既紧张又喜悦,而那颜色染出的,则是无边的暖。
《蜻蜓飞上玉搔头》中的托盘,是平涂的曙红,我大概染了十几遍。这只漆朱托盘,原是好友的爱物,后来被她带到北京送我,她说是因为我喜欢这红色。原本托盘上有镶嵌的蜻蜓,被我在画面上放飞了,留了这一抹完整的曙红。而那铜镜上的穗子,被我染成了碧色,与这红盘子互相衬着,整个画面只有这两个颜色。
画“水色”要匀,我喜欢将晕染水色的过程,比作跳“华尔兹”舞,那笔迹一定是华丽优雅、连贯愉悦的——笔过之处,像飘移的大摆裙,很有节奏和韵律,随着那稳稳当当的“慢三步”,颜色从薄到厚、由浅入深,像一层层重叠的纱。你可不能急,如果颜色遍数还不够,就堆了起来,画面就会变得又“灰”又“脏”,成了洗旧的粗布,全没了水色的细致与通透;你也别漫不经心,你要是跟不上拍子,你的颜色在纸面也会“接不上”——这边还没画完,那边早就干了,画面上会留下些个印子,像踩脏了舞伴的鞋,令人懊恼。关于这些,画家心里都会有个“谱”,感觉对了,笔就用得畅快,画面自然也就舒服。
曙红与墨色很友好,我常用墨色分染明暗,之后以曙红罩染,《秋光暖画屏册页之七》中的“山楂”便是如此;曙红与三绿也是很般配,红的冷静沉稳,绿的活泼轻盈,图二中,我用蛤粉给他俩做底,并在形式和体量上为他们做了穿插和对比;曙红也是很好的打底水色,可以衬托得朱砂、朱膘更加鲜明,后文详述。
每每以曙红入画,就像坐观日出——即使是在阴天和夜晚,哪怕是雪花飞舞或雨水滂沱,都能感受到黎明之前的晴朗,不管风霜雨雪、昼夜更迭,只要心中有一点烛火,就总能看到光亮,所以我称曙红这颜色为“希望之红”。
作者简介:赵闻芳,工笔画家,中国美术家协会重彩画研究会理事,北京工笔重彩画会理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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